2007年6月28日 星期四

女學者的小電池姿態,以及,我如何立志成為大酒家的媽媽桑


女學者頭很大,大到跟照片上的恐龍橘寶寶一樣,一整個不成比例,其他部分則呈萎縮未開發的狀態。要鄭重聲明的是:女學者雖然頭很大,但這顆大頭就像大部分美國人的體型一樣,大而無當,並沒有讓女學者比較聰明。

因為女學者頭很大、腦袋很忙,成天胡思亂想,觀察這個好奇那個,所以很容易用腦過度,一不小心就走火入魔,即使沒有英文來讓女學者腦充血也是一樣。

因為女學者頭很大、腦袋很忙,因此經常被問到:「你每天都想這麼多事喔?那你日子不會過得很辛苦嗎?」EQ和IQ都超高的E老師曾說過,學者型的人到哪裡都不會太受歡迎,果然,學術這條路真是孤獨呀……

因為女學者頭很大,凡事都有深思熟慮的習慣,游泳也不例外。年紀比我小一大截的教練,就曾用老氣橫秋的口吻跟我說:「阿昏哪(誰,誰,是誰准許你這樣亂叫的?!),我告訴你啦,你不是水性不好,也不是手腳協調性差,你的問題是你想太多啦!」那怎麼辦啦教練,難道是要我把頭割下來再來學游泳嗎?

女學者喜歡睡大覺,因此跟橘寶寶一樣,經常都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其實啊,人只要醒著就是會消耗能源、製造垃圾,睡覺可說是人類所能從事的最環保的一種活動了。嗯,女學者果然是女學者,連睡懶覺都可以搞出這麼冠冕堂皇的藉口。女學者在此誠懇呼籲:睡覺既環保又健康,大家沒事就去睡覺吧!

女學者個性內向又害羞、文靜又靦靦,跟橘寶寶一樣,幫它拍照還要躲在台北乳牛的屁股後面,然後因為頭太重了所以坐不穩(拍攝地點:台北牛乳大王)。基本上女學者是不折不扣的宅女,近來有惡化成為腐女的傾向。不過說真的女學者也很少看到活潑外向的同行啦,畢竟學術這一行是孤獨的嘛,坐不住的人會很辛苦的。但是每次只要女學者提到自己內向害羞的個性就會引來哄堂大笑,這究竟是為蝦米呢?

女學者食量很大,經常嚇到男性友人,因此肚子經常處於一種像橘寶寶一樣圓滾滾的狀態。沒辦法,女學者頭那麼大,思考又會消耗大量腦力,唯有大量的飲食與睡眠才能維持女學者的生命與崇高偉大的研究事業。

女學者因為不夠聰明,所以也不夠謙虛,很長一段時間還自以為是一座電力超強的核能發電廠,只要好好努力認真打拼,不但能發光發熱,而且不必犧牲自己也能照亮別人。但因為capacity不夠,別說什麼核能發電廠,大概發電機都稱不上,濫用的結果就是經常性的短路跳電。後來仁慈的神看不下去,2006年早春的某一天,神光照女學者:孩子啊,不要傻傻地以為自己是核能發電廠,否則你遲早會爆炸;來,充電器在這裡。從此以後,女學者就喜歡自稱三號小電池,好提醒自己隨時記得要到神那裡去修養生息、補充電力。至於為什麼是三號而不是二號,好問題,我也不知道。

這樣說起來,除了女學者原來很像恐龍之外,有另一個不容否認的嚴峻事實,已經很清楚地浮現出來了。如果這位小電池女學者可以作為一般女學者的代表的話,那麼與女工、名模、女主播、女明星、護士、空姐、OL、愛心媽媽、幼教老師、檳榔西施、美容師、理髮師、秘書、會計……等其他女性一枝獨秀的行業比較起來,女學者恐怕是最難讓人產生任何遐思的行業。當然,我認識的女性學者同行統統除外啦,哈!

為了彌補這樣先天不良、後天不足的缺憾,女學者於是決定要開一間大酒家,自己充當媽媽桑,號召一群有能力又有魅力的女學生、女學者、女助理,大家群策群力,幫小電池提升女性魅力,往色藝雙全女學者的目標勇往前進!歡迎各位有志女青年踴躍報名!!條件從寬,薪水從嚴喔!報名專線:(543)3838-3388。

*瓶子大哥,這樣的解釋,有沒有回答到你的問題啊?

2007年6月24日 星期日

基督徒的觀點

作為所謂「第一代基督徒」,大概是因為年紀很大了才受洗,受洗之前又因為難搞又鐵齒的個性而跟神整整耗了五年之久,所以受洗後經常會用一種觀察者的眼光,來看自己從非基督徒變成基督徒的「再社會化」過程,以及信仰對自己的改變。

有一個改變很有趣。看暢銷小說The Rule of Four(《四的法則》)時,發現與自己小時候第一次看同類型小說《玫瑰的名字》不同:我開始有了「基督徒的觀點」。

超經典的《玫瑰的名字》是鬼才義大利文學理論家、哲學家、大學教授Umberto Eco在1980年出版的第一本小說。我印象很深刻:那本小說是我在公館附近的打折書店買的;而當時之所以會買下來,與張大春所寫的序有很大的關係。

小時候的我有點崇拜張大春,覺得他是博學強記的才子一枚。在序裡,張才子除了大大稱讚Eco大師之外,還狠狠地嘲諷了不愛看書的人或可能嫌這本小說太過艱澀的讀者:他稱這樣的人為「反智的無腦人士」,只適合看愚蠢的「百戰百勝」,一個在1990年代初期頗流行的綜藝節目,由胡瓜、鄭進一聯合主持。

出於一種奇怪的「國王的新衣」心態,序一看完我就立刻買下,似乎是想證明自己不是看不到國王新衣的笨蛋。雖然我其實並不討厭「百戰百勝」。

不過小說確實非常好看。情節是大家都熟悉的福爾摩斯辦案,謀殺案地點在中世紀的修道院。一個有宗教狂熱的老修士,為了不讓年輕修士們旺盛的求知慾使他們步上「敵基督」的歧途,不惜連續殺人,並在殺人現場布置出禁忌與詛咒的氛圍,好阻止任何讓挑戰宗教權威、污染修士思想的禁書有重見天日的可能性。這一連串謀殺案驚動了安靜隱密的修道院,一個外地來的修士威廉被委託以調查重任。這位威廉修士明顯是福爾摩斯的化身,也是老修士角色的對立面:以理性與科學精神來面對所有宗教上的玄秘事件。老修士與威廉兩人的鬥智,如同反理性與理性兩股力量的鬥爭,推動著小說情節的發展。

除了情結緊湊精彩之外,Eco還加入大量的神學理論、符號學理論、中世紀歷史、教會歷史,看得我眼花撩亂。當時的我非常認同威廉這個角色,入戲到一個地步,還給老修士慷慨激昂為宗教控制辯護的話加上眉批:「你瘋了。」透過Eco高超的說故事能力,對於國、高中西洋歷史課本中的中世紀黑暗時期、啟蒙時期、理性主義、人文主義、獵殺女巫等名詞,我頭一次有了比較具體的感受,並且很高興自己是一個心胸開放、愛智、具有懷疑精神的人文主義知識份子,而不是危險的宗教狂。

這樣崇拜理性的我,卻在去年暑假成為基督徒,現在想來仍覺得不可思議。後來讀《四的法則》,我不再被作者的博學與書中主角對知識的執著所吸引,反而對書中流露出來的輕蔑神的心態,感受特別深刻。我看到的,是過去因為擁有知識、崇尚理性而傲慢地認定宗教——特別是基督教、天主教——都是迷信、反智又危險的我。《下一個基督王國》的作者、賓州大學歷史系教授Philip Jenkins在一個訪談中,稱之為當代知識份子最大、最沒有機會被反省的偏見。我這才發現,原來我已經開始慢慢發展出一種基督徒的觀點了。

我喜歡這個改變,喜歡這個全新的看世界的方法。雖然新舊觀點之間三不五時就要打上一架,而且還經常打得頭破血流,不過我知道神一定會保守我,幫我調整,讓我逐漸長成一個色藝雙全的女學者,呵呵。天爸看您的囉。

2007年6月23日 星期六

語言不只是工具而已:回應DJ的經驗


(DJ在她的部落格中提到她跟美國同事聚餐的不愉快經驗,我心有戚戚焉,於是就把我想要回應的寫成這一大篇了。)

在關於語言政策的辯論中,經常會看到「語言只不過是工具」的觀點。我想這麼主張的人目的是要勸大家不要用意識型態去看語言,而要將語言「回歸」到其作為溝通工具的「本質」,否則愈討論反而愈不會有共識。雖然我理解這樣的用心,可是每次我只要看到這樣的說法,就會覺得非常之「捶心肝」,因為,

不是,不是,語言絕對不只是工具而已啦!!!!(激動握拳吶喊)

這可是從我留學美國的血淚經驗中得到的結論。在開學前,我生平第一次參加美國人的派對,那是系上為新生舉辦的迎新派對。以前從電視、電影中看到的美式派對,好像非常輕鬆愉快,但到了現場我才發現,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大家的講話速度超快,而且經常同時好幾個人一起講話,我得全神貫注去聽,再絞盡腦汁去回應。不只如此,前一分鐘才跟我劈哩啪啦講一堆的人,下一分鐘忽然就轉檯了,留下我跟還沒結束的話題凍結在半空中,然後下一個人又出現了,我只好趕緊打起精神來應付。

等我在那裡撐了一個小時,我已經累到全身發抖了。真的,而且是抖到不行,只好先行告退。這輩子從沒講話這麼累過的。

開學之後的慘狀就不用說了,每天都像打仗,回家以後都處於腦充血的狀態。睡眠品質變差不說,時間也拉得很長,經常睡十個小時還是覺得疲憊不堪,睡得超沒效率。都說睡覺對美容很重要,可是我不止沒睡出美麗,還睡出強烈的罪惡感。

後來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就寫信請教一位剛從美國畢業回台灣的老師。這位沒什麼架子、跟學生打成一片的老師仁慈地開示我:很正常啊,那是用腦過度啊。老師說,你看嘛,看個帳單、開個銀行帳號、申請電話號碼等等,這些原本是日常生活中再簡單不過的小事,現在因為你必須用英文進行,全部變得吃力不堪了。老師還爆她老公的料,說她老公剛到美國時不止每天睡十小時,還每天都要午睡。最後她安慰我說,聰明的人都要睡比較久啦,不要擔心。

老師真是大好人。嗚嗚。

老師的話讓我發現,原來語言扮演的角色,跟心臟沒兩樣。在台灣用中文的心臟生活,真是再自然也不過了,自然到我完全沒有意識到它的存在。到了美國以後,必須用英文這顆後天裝上、遠不如中文心臟強壯的心臟適應、求學、生活,還要克服人工心臟引發的各種排斥作用,不但辛苦,而且因為「心肺功能」不好、活動力變差,連個性也不太一樣了。如果去問我的美國同學對我的印象,大概會得到一句 “Well, she is quiet”吧,我猜。在美國幾年混下來以後,雖然英文不再讓我腦充血,但仍舊比使用中文來得吃力。

所以,結論是,語言真的不只是工具而已。有哪一種工具會讓使用者因為用得不順手而感到自卑的,更別提個性的改變?

PS關於那個美國人快速轉檯的經驗,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到現在還是沒搞懂哩……

2007年6月22日 星期五

六、十,加油!




(圖說:法文老師比手勢。我的老師很有教學天分,比起手勢來也笑容滿面、毫不含糊。如果我以後要拍教學影片,一定找他。)

自從留學美國以後,就對語言深深著迷。

記得博士班一年級的第一學期在系上影印室巧遇一位亞洲臉孔。不記得我們的交談是怎麼開始的,也許是因為在一個白人為主的大學裡能遇到亞洲人,彼此都倍感親切的緣故吧,總之我們開始用英文聊了起來。原來這位老師是香港人,Berkeley畢業後在薪水超優渥的香港中文大學教了五年書,並順利升等,卻因為嫌香港「躺著都能教」的環境 “intellectually dead”,於是來到薪水只有香港一半的美國,從助理教授開始做起。

聊沒幾句,香港教授就邀我一起吃中餐。這位教授能進入Berkeley,又能到美國教書,其頭腦之聰明、毅力之驚人可想而知。她的英語也說得極為流利,不但沒什麼口音,講起艱深的理論來也照樣一氣呵成,讓我跟她邊吃飯邊立志「有為者亦若是」。

就在我暗地裡讚嘆著她英語怎麼講得這麼好、揣測著她的英文能力與她在香港成長的背景有沒有關係之際,香港老師突然比了一個「六」的手勢。

因為老師的英文實在太好了,這個手勢顯得非常突兀,突兀到讓我猛然意識到,原來我們在台灣慣用的「六」、「十」的手勢,是從中文數字的象形圖像而來的,那並不像阿拉伯數字一樣,通用於全世界(是說我那時也幸災樂禍地想:「啊哈,漏餡了!」真壞……)。後來我也觀察到,當台灣朋友在與美國人對話中習慣性地秀出「十」的手勢時,美國人困惑不解的表情。

最近跟一位在台灣定居兩三年、娶了台灣老婆、博士論文研究台灣青少年國族認同的法國朋友Tonguy學法語,教學過程中Tonguy老師也突然比出了「六」來。驚嚇之餘我趕忙問他,怎麼會知道這個手勢,他解釋說自從來台灣以後發現大家都在用,他自己也覺得方便又好用,所以很自然就入境隨俗了。他還告訴我,這個手勢可是夏威夷人一生中第一個學會的手勢,因為在夏威夷這個手勢是用來鼓勵衝浪的人:Hang on! 加油!

啊,原來如此。不知道其他華文地區,像新加坡、中國,或者馬來西亞的華人社群,會不會在提到「六」、「十」等數目時,使用同樣的輔助手勢呢?

人小鬼大


照片上是最近剛剛認識的,一位教會姊妹的四歲雙胞胎女兒。粉紅色是Melody,藍色是Monica。


這對可愛的雙胞胎很有趣。四歲大的小女娃,已經懂得美白與控制體重對台灣女生的重要性。她們不吃巧克力(太可惜了,她們的英文名字第一個字母湊起來剛好是M&M說,我小時候最喜歡的巧克力品牌之一),因為怕胖;跟媽媽手牽手壓馬路,也會非常直接地對著路人的體型品頭論足。大人忙著看衣服,小朋友則忙著看人。


「媽媽,那個人好胖喔!」小女娃童言無忌,用超大音量發表意見。真正是初生之犢不畏虎。

「噓,小聲一點啦!」媽媽知道話題敏感,為了保護女兒的人身安全,趕緊制止。


聽說雙胞胎眼光絕佳,怪阿姨趕忙擺出討好笑臉請教Blue & Pinky:「那,你們看,阿姨胖不胖?」 雙胞胎斜眼睥睨了怪阿姨一分鐘之久,才遲疑地,緩慢地,搖了搖頭。啊啊~~這大概是我看過最美麗的搖頭姿勢了。我就知道,小朋友是最誠實的(陶醉中), 雖然她們滿臉心不甘情不願的表情......


過了關的怪阿姨鬆了一大口氣之餘,也忍不住想:性別角色在四歲就已經這麼清晰了嗎?四歲時我在想什麼?四歲小男生也會以同樣眼光來看周遭的大女生、小女生嗎?M&M不知何時會開始覬覦媽媽的口紅、指甲油、漂亮的衣服,何時會開始童言無忌:「媽媽,那個人是醜八怪!」


嗯,如果真的發生這種事,我大概從此不敢去見雙胞胎了吧......XD


研究兒童性別角色發展與形成的兒童心理學家,不知道會怎麼看?


PS希望天真可愛的雙胞胎,不要被怪阿姨給traumatized了……。